江山风月,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
宋元丰二年(1079年),历史上著名的“乌台诗案”爆发。当时已移任湖州(今浙江湖州)知州的苏轼,被监察御史何正臣等人上书弹劾其在谢恩表中反对新政、讥讽朝政、诽谤君主,被神宗下令逮捕入狱。最终此案判决苏轼贬为黄州(今湖北黄冈)团练副史,乌台诗案也成为了苏轼一生重要的转折点。
苏轼,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,眉州(今四川眉山)人,祖籍河北栾城,北宋时著名文学家、书法家和画家,同时也是一名佛教居士。这首《临皋闲题》便是苏轼在黄州期间留下众多不朽诗篇中的一首。
临皋亭,是九百多年前黄州城中一个长江岸边的小驿站。东坡被谪黄州时,已过不惑之年,一时人地生疏,举目无亲。后来,他的两个儿子和家人为了陪伴也来到黄州,一家人在太守徐君猷的帮助下寓居在临皋亭驿站之中。苏轼所任的“团练副使”是宋时常用以安置贬降官员的闲职,在这里苏轼暨不能擅离黄州,也无权签署任何公文。人生春风得意之时突遭贬谪,可以想见苏轼此时的心境与所面对人生中的艰难困苦。
但是驿站陋室却无法阻碍东坡的才情,在诗人笔下不禁写尽了临皋亭“风涛烟雨,晓夕百变。江南诸山在几席,此幸未始有也”和“白云左缭,清江右洄,重门洞开,林峦坌入”的自然之美,美的让东坡竟心生“以受万物之备,惭愧!惭愧!”之情。
“江山风月,本无常主”,闲者便是这江山风月的主人,也是自己的主人。东坡用他的旷达潇洒来面对坎坷多舛的生活;用他的乐天积极消解着内心的忧闷。
另一方面,苏轼也在“闭门却扫,收招魂魄,退伏思念,求所以自新之方”,并“反观从来举意动作,皆不中道”,遂喟然叹曰“道不足以御气,性不足以胜习”。恰在其“盍归诚佛僧,求一洗之”之时,东坡知道了黄州城南的安国寺,并为寺院“茂林修竹,陂池亭榭”的环境深深吸引。在谪居黄州的五年里,东坡常常“间一、二日辄往” “旦往而暮还”,每至寺院则“焚香默坐,深自省察”,终臻“物我相忘,身心皆空,求罪垢所从生而不可得。一念清净,染污自落,表里倏然,无所附丽”之境。也与住持安国寺的继连和尚结下了亦师亦友的缘分。
安国寺参禅修学的经历,让东坡对人生的无常有了切身体验,也更加坚定了对佛法的信仰。禅的超越与空灵,更给了东坡以智慧的启迪,“深悟实相,参之孔、老,博辩无碍”,东坡也渐渐地挣脱抑郁苦闷的桎梏、完成了精神的突围,进入了人生的一个新境地。
禅宗的思想也对东坡往后的诗文、书画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。其后苏轼不仅创作了大量以佛法、禅理为主题的各类作品,而且在创作风格、气势、情趣和意境等方面,也都能找到其深受佛教禅宗的心性空寂、无念无思、不立文字、物我一体等思想影响的痕迹。东坡与大觉怀琏、径山惟琳、佛印了元、净慈法涌、东林常总、南华重辩等禅师之间的交往与深厚感情也成为了儒释交流的佳话。
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苏轼一生历仁、英、神、哲、徽五朝,有过意气风发、少年登科的辉煌,有过端明殿学士、翰林侍读学士和礼部尚书的殊荣,也有过与变法派的抗争和人生几起几落的跌宕沉浮。在苏轼的身上无不体现着中华文化的兼容并包与博大精深,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鲜明的符号,正如林语堂先生在《苏东坡传》最后所说:“苏东坡已死,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。但是他留给我们的,是他那心灵的喜悦,是他那思想的快乐,这才是万古不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