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俭戒奢 | 净慧长老与僧团“四化 ”——以“坚持僧团生活平民化”为中心（中）
净慧长老认为：“出家人就是要过清贫的生活，就是要过平民化的生活。”[9]僧团“四化”的提出，是针对佛教界出现的消极面，有的放矢，从而恢复古代禅宗丛林的浩浩清风：“随着佛教的发展，随着寺院经济生活不断丰富，佛教特别是僧团，也出现不少的消极面，所以这‘四化’的理念，是根据僧团某些消极面提出来的。”[10]所谓的消极面，净慧长老概括为“四气”，即人事交往中的“俗气”，生活设施上的“阔气”，上下关系上的“官气”，僧信交往中的“霸气”。其中，“阔气”如何表现？净慧长老认为：
“阔气”，讲排场摆阔气。刚才会长在讲话中也提到，讲排场摆阔气不是兴家立业应有的一种气象，是败家的气象，是腐败的气象。和尚要体现清贫，不要摆阔气，有些东西确是阔气过分了。和尚的钱从哪里来？从施主那里来。施主的钱从哪里来？从劳动中来。怎么劳动得来？一分一毛地挣来的。和尚拿着施主的钱大把大把地花，确实不是很好。问问良心，想想贫困的老百姓，想想遭受天灾人祸的地方，老百姓生活困难的情况。动不动摆一个大的宴席，动不动开光升座花很多很多的钱，请很多的客，这都是阔气的反映。我想这一点我们要反省，要注意物极必反、骄兵必败，搞多了老百姓会有意见。[11]
而实际上，僧团“四化”的提出，是为纠正僧团的“四气”，也反映了净慧长老对于中国佛教史的深刻体认：
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：僧人默守清贫、修德讲学之风盛行的时代，就是佛教兴旺发展的时代；每当僧源失控，僧人素质低落，僧人生活腐化，不务正业、戒律松弛、管理力度疲软的时代，就是佛教走下坡路的时代，就是“法难”即将到来的时代。一部中国佛教史，一部世界佛教史，有相当篇幅是描写佛教兴衰成败的历史教训。我希望我们这一代出家人要成为续佛慧命、光大法门的佛门龙象，不要成为玷污法门、埋葬佛教的一代罪人。我看到佛教繁荣的背后存在着很严重的危机，面临着来自教内外的严重挑战，所以讲了以上的一些意见，一则自勉，一则共勉。我们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，时刻有危机感，时刻有临深履薄的自觉性，在落实生活禅和建设平民佛教的理念上狠下功夫，才能化险为夷，使僧团立于不败之地。[12]
在禅七开示中，长老也会鼓励弟子学习佛教历史、学习高僧品格：“我们四祖寺、老祖寺和芦花庵的出家人，一定要努力学习，学习中国佛教的历史，学习历代高僧的德行，学习清规戒律，学习《禅林宝训》。要把这些书常常放在案头，每天啃一条，背一条，做一条。······‘俗、阔、官、霸’四气害了佛教，使我释迦老子脸上无光，使我历代祖师脸上无光，使我清净佛门受此奇耻大辱。我们要牢牢记住，要守住这股清风。”[13]同时，“四气”的提出，也是为了对照自身，查摆问题，检查检讨，从而树立“正清和雅”四种正气，“以正气去鼓舞人，以清气去净化人，以和气去摄受人，以雅气去感染人”[14]。
在中国佛教协会本部长期从事理论宣传工作，特别是后来又主持河北佛协会务的净慧长老，能够结合佛教工作实际，思考佛教的发展及存在的问题，他很早就提出佛教界应该具有忧患意识，也特别希望有关方面的学者，加强对于中国佛教法难史的研究，使得佛教界可以更好地居安思危，以史为鉴。他提出建设平民佛教，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，而是出于对佛教的使命感、责任感和危机意识。
时隔三年后，2008年9月28日，在中国佛教协会的会长会议上，净慧长老面向中国佛教协会领导成员作了关于僧团“四化”的发言，明确提出以“四化”，克服官、阔、俗、霸的“四气”，体现了一位年逾古稀的佛门长老，对当代佛教事业的高度责任感、使命感和忧患意识：
那么用什么来克服这“四气”呢？大概在2005 年河北省佛学院一个毕业典礼上，我有一篇讲话······提出了关于道风建设的四点意见。这四点意见，第一是僧团的道风建设要坚持传统化，第二是僧团的管理要坚持律制化，第三是僧团的弘法要坚持大众化，第四是僧团的生活要坚持平民化。这“四化”，刚好针对这“四气”而来。因为我们讲道风建设喊了十几年，如果没有一些具体的理念来充实这个道风建设的内容，那就永远只有一个空洞口号。要有实际的理念，使“道风建设”这四个字充实起来，使我们在从事道风建设的时候，有针对性。我们要克服什么，要树立什么，这样道风建设才能够真正落到实处。[15]
这一发言，也得到当时与会者的赞同。[16]此后，在不同的场合，净慧长老都苦口婆心地讲说“四化”的理念，希望佛教界可以克服“四气”，从而切实加强自身建设。如，在河南某寺的活动上，他在讲话中指出：
平民化的生活就是比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保持一致就可以了，这样才能体现佛法无欲无求的精神，才能够体现我们在世界上存在的价值。如果我们出家人也追名逐利，也追求商业化，追求生活的奢侈享受，那我们没有必要出家，即使出家，也没有任何意义。[17]
本文原载《法音》2022年第08期，作者明杰法师
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2018级博士研究生
中国佛教协会综合研究室主任
【注释】：
[1][2]净慧：《僧团自身建设的“四化工程”——在河北省佛学院第三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讲话》，2005年7月1日于河北省佛学院礼堂。
[3]引自净慧长老，2005年10月3日晚在四祖寺半月生活会上的开示。
[4]净慧：《在河北省佛学院第四届学僧毕业前夕的开示》，2007年7月2日讲于河北省佛学院礼堂。在这次开示中，净慧长老第一次将当时佛教界存在的问题归纳为“四气”。认为：“这四个‘气’如果不加以防止，会葬送佛教，会使佛教脱离群众、脱离大众。佛教要与大众打成一片，一定要横扫‘四气’。佛教要发展下去，佛教要欣欣向荣，我们每一个人一定要跟群众打成一片，一定要走大众化、平民化的路。”
[5]净慧：《六和敬的管理原则》，载《柏林禅话》下册，生活禅文化公益基金会，第795页。
[6][7]净慧：《在河北省佛学院第四届学僧毕业前夕的开示》，2007年7月2日讲于河北省佛学院礼堂。
[8]净慧:《缅怀虚云老和尚》，《紫云禅话》，生活禅文化公益基金会，第第22页。
[9]净慧：《珍惜因缘，直面挑战》，载《紫云禅话》，生活禅文化公益基金会，第66页。
[10]净慧：《禅与禅文化——在广东省禅宗历史文化长廊系列活动禅学讲座上的讲演》，2006年10月21日于广东梅县。
[11][15]《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会议在河南郑州举行》，载《法音》，2008年第10期，第12页。
[12]净慧：《僧团自身建设的“四化”工程》，载《法音》，2007年第2期，第37-40页。
[13]净慧：《佛门要谨防“三俗”之风的侵蚀》，载《双峰禅话》下册，生活禅文化公益基金会，第682页。
[14]净慧：《不忍圣教衰》，载《柏林禅话》下册，生活禅文化公益基金会，第785页。
[16]在净慧长老发言之后的明生法师说：“以个人来说，以戒为师，加强自己的素质，像净慧法师所说，要去掉‘四气’，树立‘四化’，确实非常中肯。”根通法师说：“我完全同意一诚会长的讲话，也非常同意净慧法师的发言。作为一个爱国宗教团体，必须跟上时代潮流，不然我们就落后了，就要被淘汰。”详见《中国佛教协会会长会议在河南郑州举行》，载《法音》，2008年第10期，第14页。
[17]净慧：《清风常在，佛法常兴——在河南省安阳市定国寺大雄宝殿奠基仪式的讲话》（2012年3月29日于河南安阳）。在活动上，长老还善意地建议佛教活动可以办得简单朴素一些：“像今天这个场面还是有些阔气，花了很多钱，这是不必的开销，大家清净庄严地举行一个活动就可以了，不一定要弄很多的摆设，花很多的钱。佛教的钱都是信众一分、一毛地捐献出来，来得非常不容易，我们放一炮礼花，几百块钱就这样放掉了，这就很浪费。”
